Q:如果一个人的主体性的发展过程,也像英雄之旅的历程一样,那会是什么样子的?
A:
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。将“人的主体性发展”类比为“英雄之旅”(Hero’s Journey),其实是一种极富哲理性的隐喻。我们可以借用神话学家约瑟夫·坎贝尔(Joseph Campbell)提出的英雄之旅结构,把“主体性”的成长理解为一种自我觉醒、自我对抗、再造自我的历程。
下面是把“主体性发展过程”比作“英雄之旅”的一种结构化描绘:
一、日常世界(The Ordinary World)
——未觉醒的主体
这是人在“沉睡”的状态,个体活在他人给予的定义中,被家庭、学校、社会灌输的价值体系所塑造,主体性尚未萌芽。此时的人是“被动的存在者”,以“他们说”为思想指南,缺乏对“我是谁”的追问。
常见表现:
- 为了“听话”而生活;
- 避免冲突,追求顺从与认可;
- 情感与欲望高度压抑或异化;
- 活在镜子般的“他者目光”中。
二、召唤冒险(The Call to Adventure)
——主体性的初醒
某种“裂缝”出现:一次创伤事件、某段亲密关系的破裂、对现实荒谬性的感知……个体开始意识到“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”,从而触发了对主体性的追问与自我探索。
这时,人开始想问:“我是谁?”、“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?”、“这个世界合理吗?”
三、拒绝召唤(Refusal of the Call)
——恐惧与逃避
人往往会抗拒变化。主体性的觉醒意味着要承担风险,要脱离安全区、要失去旧有身份、要面对孤独与未知。这时的个体会自我压抑,想回到舒适的“他人世界”中去。
四、遇见导师(Meeting the Mentor)
——他者中的主体支持
在主体成长的旅途中,个体往往会遇见“引导者”——可能是一本书、一位老师、一段关系、或一个社群。这些经验使他意识到:可以开始为“自己”而活,虽然道路艰难,但不是孤独的。
五、越过第一道门槛(Crossing the First Threshold)
——对抗权威与自我设限
从“模仿”转向“创造”,从“服从”转向“批判”,从“他们要我做什么”到“我想做什么”。这是主体性真正开始自我实践的起点。
但也伴随着代价:
- 与原有群体疏离;
- 遭受不理解与反对;
- 失去熟悉的秩序;
- 要承担行动的后果。
六、试炼、盟友与敌人(Tests, Allies, Enemies)
——自我探索的冲突与合作
主体性的建立并非线性,而是一个在失败、重建、试探中的非线性循环。你会遇到:
- 亲密关系的挣扎;
- 社会结构的压迫;
- 内在自我的反复否定与肯定;
- 自我怀疑与自我强化之间的拉锯。
- 这也是“自我”在实践中不断“被打破—重组”的过程。
七、深入洞穴(Approach the Inmost Cave)
——面向欲望、创伤与真相
主体必须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:包括压抑的欲望、未愈的创伤、未被表达的愤怒、真实的自我需求。这往往是一种“存在性的崩塌”或“身份的瓦解”。
这是主体性的炼金术时刻:破碎的混乱之中,藏着重生的胚芽。
八、重大考验(The Ordeal)
——与虚伪的自我决斗
这是一次深度的“自我否定”与“真我确立”的交锋。你可能会:
- 拒绝父权、民族、传统、性别等强加的身份模板;
- 面对“孤独”的终极感受;
- 明白“责任”必须内化,而不是外求。
九、获得奖励(The Reward)
——主体性的诞生
不是财富或权力,而是一种“自为”的力量感和存在感。此时你真正拥有了:
- 自我命名的能力;
- 价值判断的独立性;
- 在他者面前“不失真我”的勇气。
十、归返(The Road Back)
——重返社会,带回火种
真正的主体不会停留在象牙塔中,而会重新进入社会、与他人互动、推动改变。他会用“主体的光”去照亮更多的“未觉醒者”。
这是从个体自由走向社会实践的阶段。
十一、蜕变(Resurrection)
——成为新我,不断再生
主体性不是一次性的完成,而是不断“死亡—再生”的过程。每一次重构都是一次再启程,每一段关系、每一个境遇,都是对自我的再问与再答。
十二、带回圣火(Return with the Elixir)
——建立共在世界
一个成熟的主体最终带回的是一种“人与人之间更自由、更真实、更平等的关系”的种子。他不再依附权威,也不需要施加支配;他愿意与他人共建一个真正“有人”的世界。
小结:主体性发展 = 英雄之旅
英雄之旅环节 主体性成长对应
日常世界 被动存在、社会规训
召唤冒险 自我觉醒、价值冲突
拒绝召唤 逃避自由、害怕独立
遇见导师 精神导师、理解者
越过门槛 初步行动、自我试探
试炼与敌人 社会冲突、自我怀疑
深入洞穴 面对创伤与真我
大考验 主体确立、自我重塑
奖励 存在感、自为的力量
归返 参与社会、赋予意义
蜕变 不断演化、真实更新
带回圣火 拓展共存空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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